巴雷特狙擊-

想跟他俩谈个恋爱。哭。

 

黄少天没对别人说过，他第一次见周泽楷是在后台的男厕所里。

明明是下午的比赛，但从中午开始他就在休息室里紧张地转圈圈直念叨，被烦不胜烦的队友赶了出去。

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去解个手，缓解一下情绪，听说这招很管用。

一推开门他就看到了蹲在洗手台边的人。

周泽楷听到声音抬起了头，恍恍看了一眼，是有人进来了，便扶着洗手台的边沿借力想站起来。

黄少天眼尖，即使他马上又低下了头，也看到了他苍白的脸色。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黄少天小跑过去，搭了把手扶着他站起身来。

周泽楷弓着背，胃部的绞痛让他难以直起身子，视线也模糊，看着眼前钟摆一样随着那人动作左右晃动的工作牌。

他眯了眯眼睛，努力看清工作牌上的字。

蓝雨战队，黄少天。

不久前刚宣布出道的一个选手，下午的比赛他就要参加。

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比赛就要开始了。

他赶紧摇了摇头，推开他，“没事。”

“不是吧，这哪里像没事的样子？”黄少天被推开，有点手足无措，手虚虚地圈在周泽楷身边，“你是不是胃疼？我带你去医务室好不好？”

“……你要比赛。”

“你知道我？你也是选手？还是工作人员？”

黄少天这才注意到对方脖子上也挂着工作牌。

轮回训练营，周泽楷。

黄少天挠挠头，“你是不是怕耽误我比赛？没事的，场馆里就有医护团队，我送你去来得及的，快走吧，再拖一会儿才真的来不及了！”

就怕是你来不及抢救了。

黄少天默默吞下了这句话。

医生问，是不是有慢性胃炎？

周泽楷点了点头，医生找了张纸写了几个药名，说这些药普通药店都能买到，最好常备着，胃痛起来时间没个准的。

一边准备给周泽楷挂个盐水，一边开始数落起人来。

“你们这些电竞选手，整天坐在电脑前边儿，又不锻炼，有时候饭也不知道吃的，十个里面八个身体都大大小小有点毛病。”

莫名其妙中了一枪的黄少天巨冤，不知道该说什么，束手束脚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医生忙活。

耳边轻轻飘来一声，“谢谢。”

黄少天刚打算说举手之劳助人为乐不用谢，周泽楷又赶紧接了一句：“比赛。”

医生也接了一嘴：“对啊，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始了吧？这个小伙子挂盐水怕是赶不上了，你不去吗？”

“卧槽，时间过得这么快的吗。”黄少天心里一惊，立马站了起来就往门口跑，“那我赶紧走了啊。”

明明不关他的事，都跑出门了，却不放心又跑了回来。

“医生姐姐，要是他有什么事你来蓝雨休息室找我啊。”

黄少天扒着门喊道，“我叫黄少天！”

 

几乎是所有报道都在对比周泽楷和黄少天。

周泽楷刚出道那年，记者问，黄少，报道这么对比你和周泽楷，你怎么想的？

黄少天摸了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须，答非所问道：“我能怎么想啊，我就想，这个小哥哥我见过的。”

那其实每个战队互相之间总是见过几面的，对不对？

记者看黄少天好像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识趣地转移了话题，没有再提周泽楷。

回过头结束了采访，黄少天就给周泽楷发了消息。

“好吧我输了，记者只问了一个关于你的问题。”黄少天不服气，“报道上写这么多，问怎么就问这么一点？”

周泽楷：……

采访之前黄少天找他打赌，记者一定会揪着他俩对比的文章不放，使劲问问题的。

周泽楷说，不会吧。

黄少天说，输了请吃饭好不好？你就准备着吧，我想吃灌汤小笼包。

赌都赌了，黄少天也输得起，直接打电话过去：“靠靠靠，这个记者也太不给面子了，我都一直在眼神示意他多问点，居然直接转移话题了。你要吃什么？两周后的全明星赛我请你吃。”

周泽楷想了想，说：“灌汤小笼包。”

黄少天笑他：“你不是S市本地人吗，吃这么多年灌汤小笼包了怎么还要吃啊。灌汤小笼包很好吃吗，怎么吃不腻啊。”

S市人也不是天天都吃灌汤小笼包的啊。周泽楷心想。

但他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一时间没接茬，电话两边都没了声音。

黄少天结束了采访正在往回走的路上，他习惯了周泽楷时不时的沉默，没有在意，也不催，仍旧举着手机，一边等着一边对着路上的地砖玩起了别踩白块的游戏。

街边细细碎碎的声音，汽车飞驰而过带来的风声，路人小声的交谈声，街头的叫卖声，还有黄少天一蹦一跳带起的呼吸声，全被收进了耳麦，传到了千里之外的周泽楷耳朵里。

周泽楷听着，站起来走到窗前，推开了窗。

黄少天在另一边问：“嗯？怎么突然这么吵，周泽楷你出门啦？”

两边背景嘈杂又繁华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就像他们并肩走着一样。

周泽楷没有回答，反而问：“全明星赛住哪里？”

“老地方啊，还能是哪里啊。”

“那我去找你。”

黄少天说，好啊好啊，我去搜搜那附近的美食点评，给你找一家正宗的灌汤小笼包。

两周后的全明星赛，散场后大家问喻文州：“晚上去哪里吃？”

当时坐在回酒店的车上，黄少天一听，赶紧举起手：“我不去啊，我晚上和人出去吃。”

众人翻了个白眼，又问：“你和小周去哪里吃，正好给我们的晚饭当一个提议。”

黄少天吃惊，把举起的手缩了回来，“你们怎么知道我和谁出去吃？你们是不是暗中观察我了？还是说猜的这么准？”

“你们不是每次比赛之后都一起走的吗，有什么好猜的？”

黄少天想了想，放松了下来。

“也是哦。我们去吃灌汤小笼包，你们要不要一起啊？”

“不了不了。”众人一齐摇头摆手，“你们吃灌汤小笼，我们去吃四川火锅。”

“啊，”黄少天挠挠头，“就决定的这么快啦？我也蛮想吃四川火锅的。”

到底是小笼包还是火锅，还没等黄少天继续考虑下去，喻文州及时打断：“少天，你别说了，再说他们要吃兰州拉面了。”

晚上黄少天和周泽楷说起来这件事。

“也不知道晚上他们到底吃什么了。”

周泽楷却敏捷地抓住了关键点：“想吃火锅？”

黄少天想了想说，还好吧。

周泽楷说，那吃火锅。

最终和他们两个聚集在一家火锅店的蓝雨众人满脸有苦难言。

 

“周泽楷，你摸摸我脑袋有没有坑，”黄少天把羽绒服帽子掀下来，把脑袋凑过去，“我怎么会想到冬天来S市玩？”

周泽楷没忍住，笑出了声，呼出一圈白气。

他伸手把黄少天的帽子又给他扣上，又顺手帮他理了理弄乱的刘海。

“今天不冷的。”

“不冷？”黄少天把手拢一起伸进了袖子里，把脸缩进了羽绒服又高又厚的领子里，就露了双眼睛在外边，“那明年冬天你来G市吧，你应该会觉得热的。”

他使劲跺跺脚，看着奶茶店的工作人员手上忙活着，想不通不带手套他们怎么受得了。

“好呀。”周泽楷接过热气被老老实实封在盖子下的奶茶，递到黄少天手里，“捂捂。”

“那个圣诞树真的好看？我们先去看圣诞树还是先去坐摩天轮？两边离得远吗？坐摩天轮那边是不是还有做手工的？我手工可好了，给你的生日礼物你还记得吗，是不是手工可好了！”

黄少天手真的巧，网上买了豪华小别墅的模型，两周就拼好了送给周泽楷。

他问了一圈队友，送什么礼物好。

队友不愿意回答，并随手替他百度了一下，直接复制了答案过去。

黄少天一脸犹豫，问：“你们这搜的什么啊，怎么送的东西这么给里给气。”

郑轩按着delete键一路删，面不改色：“一般人这样送是给里给气，你们两的关系，这么送是没什么问题的。”

黄少天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好意思，心说好朋友之间这样送看起来也是有点问题啊。

但他也就心里想想。

那个小别墅周泽楷就放在了宿舍的桌子上，一进门就能看到，一起床也能看到。

“好看的。”

周泽楷印象最深的是小别墅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前毛茸茸的大毯子上有一个吊椅，面朝窗户，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应该能正好晒到太阳。

吊椅上躺了一个有点丑的小狮子，斜眉歪眼，看起来与精致的小屋格格不入，像是边角料做的，应该不是模型里自配的。

周泽楷唯独喜欢那个小狮子喜欢的不得了，小心的打开房门，指头轻轻地把小狮子捏起来，拿出来放在了床头。

黄少天端着热奶茶在地铁站线路牌前看，研究去新世界的路线。

周泽楷迟疑着说，“圣诞树不去了吧。”

黄少天“啊”了一声，问：“为什么？”

S市每年元旦都会有一颗几米高的巨大圣诞树，听说上面的彩灯能照亮一条街。

“摩天轮。”周泽楷坚持道，“能看到外滩。”

黄少天眼珠子提溜转了几圈，鼓了鼓腮帮子，想了好一会儿，“好吧，反正你是东道主嘛，我还得靠你领着，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他们在的地方已经能看到摩天轮所在的那座商场了，元旦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商场都会在门口意思意思放一个圣诞树，那座商场也不例外。

黄少天抬着头数摩天轮总共有几个舱，周泽楷眼睛却一直盯着商场门口那颗圣诞树上的星星看。

黄少天数完一溜，周泽楷还是没出一点声音。

他回过头去看，顺着周泽楷的目光想看过去，周泽楷又突然出声了。

“明年去看。”

黄少天没明白：“明年去干什么？”

“圣诞树。”

其实黄少天也是看着攻略上说一年一度的圣诞树多好看才想去凑个热闹，也不是非要看。

但他以为周泽楷还在介意他想去看圣诞树的事，一时间哄也不是气也不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了半晌才接了一句：“明年不是来G市嘛。”

周泽楷却坚持道：“一定要看。”

像在为什么事下决心一般。

 

黄少天还在想世邀赛自己和喻文州住一个房间晚上就没法找周泽楷一起打竞技场的时候，喻文州已经把他分配出去了。

黄少天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情况，喻文州就先回答了他。

“训练要良好的精神状态，我是为了团队胜利着想。”

“……”黄少天莫名其妙，“道理我都懂，可是把我和孙翔配到一起去是为什么？”

“我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喻文州也很无奈啊，为这件事烧脑烧了一下午。

“先不说我也不一定会找人PK熬夜到很晚，我和你住不就好了吗？”

“我不行。”喻文州果断拒绝，“瓜田李下，我要避嫌。”

黄少天：？？？你是我队长你避什么嫌。

黄少天总感觉有人在有意无意减少他跟周泽楷交流的时间，不知道原因，但能感受的到。

以至于庆功宴上黄少天举着可乐跟周泽楷碰杯的时候居然有种刑久释放的感慨。

他觉得碰杯表达不出他现在内心复杂的情感，赢了比赛的喜悦，训练期间堆积的疲惫，还有骤然失去压力一下子松懈下来的神经，以至于他在碰完杯之后犹不满足，额头贴在了周泽楷肩上。

周泽楷有一瞬间的怔楞，黄少天没有察觉，将重量全压在了周泽楷身上。

他右手还举着一听可乐与周泽楷手中的雪碧碰着，两听饮料瓶口对瓶口亲昵地贴着，两个人的指间堪堪能互相碰到，左手就已经搭上了周泽楷厚实的肩膀，用额头一下一下用力撞着周泽楷的肩头。

他前言不搭后语：“我靠我们真的赢了，好开心啊，超开心，真累，今天一定要好好睡一觉，睡到饱。”

周泽楷任他发疯，黄少天的发梢一次一次地擦过他的脸颊，一路痒到心里。

一双双眼睛全部装作不经意往这边瞟，黄少天背对着他们，看不见，周泽楷只能不好意思地冲他们笑笑。

黄少天今晚格外嗨，拿着麦克风从《我的好兄弟》唱到了《兄弟抱一下》，硬生生跟每个人都来了个拥抱，最后是叶修抢过麦克风说：“我唱完这首歌大家就散了吧。”

“一首《兄弟难当》，送给黄少天。”

黄少天快要笑昏过去，回房间的路上一路笑着骂骂咧咧，也没注意孙翔被喻文州叫走了。

进了房间黄少天把周泽楷拉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从柜子里变魔术似得变出一听啤酒。

“看。”周泽楷坐在床上，黄少天站着，单手冲周泽楷举起啤酒。

黄少天笑起来，眼底映着窗外苏黎世的月亮，星河在眼睫间跳跃。

然后他“哧”的一声打开了易拉圈。

他又向周泽楷走近了一步，把啤酒瓶凑到他嘴边，低下头看他：“单手开的，给你，本剑圣太帅了。”

周泽楷也不说话，抬起手虚握住黄少天端着啤酒的手，一如往常安静地看着他，眼神和黄少天的互相胶着，荡漾开了一圈春水。

不知道是谁把啤酒放到一边的，也不知道是谁先抬起的头或者低下的头。

他们黏黏糊糊地亲在一起，唇瓣偶尔短暂分离又急急忙忙凑在一起。

舌尖碰到一起的时候黄少天不自觉想躲，被周泽楷扣住了后脑勺，无处可逃。

口腔被长驱直入，灵活的舌尖在他牙根处轻扫，唇瓣也被轻轻地啃咬，周泽楷带来的一切都那么缱绻旖旎。

黄少天迷迷糊糊地想，几个小时前还说今晚要好好睡一觉呢，又不成了。

 

喻文州心情不算晴朗，他把眼罩摘下来，看着旁边坐立难安的黄少天。

“一天了，你还没想好？”

黄少天很丧：“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啊，这让我怎么想？”

头天晚上凌晨喻文州突然被敲了房门，迷迷糊糊爬起来就遭到黄少天一通音波洗礼。

“我靠，周泽楷跟我表白了。”黄少天抱着头蹲下来，语气极其惊恐，“他怎么会跟我表白？他喜欢我？怎么可能！他还亲我了，我靠，我居然没推开，我又在想什么？”

“少天。”喻文州倒在床上，拿被子捂住头，“你这个点来跟我秀恩爱我真的是会跟你生气的。”

黄少天不可思议：“怎么叫秀恩爱？！他跟我表白！你不觉得惊讶吗队长！表白！我是个男的！”

被子底下传来轻轻的一声“啧”。

喻文州平复了一下呼吸才没把那声“惊讶个鬼啊”吼出去，他努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起床气，语气尽量平稳。

“不惊讶他跟你表白，比较惊讶你惊讶他跟你表白。”

“你出去挨个敲门问一圈，我们都以为你们是在一起了。”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写在脸上的what the fuck叹了口气，问：“少天，怎么回事啊？”

黄少天神情有些迷茫。

他回想着他夺门而出的时候回头那一眼，周泽楷还是那个姿势坐在床边，影子被苏黎世的月光拉的很长，背影显得无限落寞。

“我说……我要想想。”

“你都这么大人了，他喜欢你你感觉不出来吗？”喻文州有气无力。

都活了二十几年了，谁还没谈过几次恋爱啊。

“我一直以为是我们关系好。”黄少天目光呆滞，“我们都是男的啊，原来他喜欢我，这谁能想到啊。”

“其实队长你不知道，我们好早就认识了，他出道之前我们就认识了，当时我帮了他一个忙，刚开始的时候一直觉得他对我好是想感谢我。”

“我对他也很好啊，每次比赛遇到我都会给他带特产小零食，他的生日礼物我可是熬夜做了两礼拜！都是你们给的馊主意。他来G市我大热天还排喜茶给他喝！他有胃病比赛的时候我怕他胃疼我还随身带药！我对他也超好了！”

“我们的QQ有大拇指大火花海景小洋房，他说想要我就一直刷！你能想象？和周泽楷有大拇指大火花海景小洋房！”

“但是他对我也很好了，一直陪我打竞技场还配合我唠嗑……他还说明年圣诞带我去看S市那颗超大的圣诞树。”黄少天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如果这次我拒绝了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就完蛋了。”

“我觉得你不会拒绝的。”

喻文州看着这么低落的黄少天突然有些心疼，想了想在他肩上拍了拍。

“干嘛要拒绝？你感觉不出来吗，你都这么喜欢他了。”

然后想起了什么，问：“什么超大圣诞树？新天地那个有人接吻会亮的圣诞树？”

“啊，就是那个新天地的，上次我说想看，周泽楷还拒绝了……”仔细听完，黄少天忍不住皱眉，“等等，什么会亮？怎么亮？我不知道啊！”

“还是你提出来的啊……”喻文州突然更心疼周泽楷，“你提出来去看圣诞树，他表白你还逃了，小周这心里会怎么想啊，肯定难过死了。”

黄少天心里突然也很难过。

大家都以为他们互相喜欢，周泽楷会不会也这么想？那自己提出去看接吻会亮的圣诞树，他是不是很开心？

是，一定很开心。

以为彼此心意相通的开心，赢了比赛后的开心，现在可能被自己一盆冷水浇凉透了。

直到喻文州在去机场的大巴上问他，“你还没想好？”

黄少天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发现，我想着他很难过，我就觉得比他还要难过，难过了一晚上，到现在还没好，什么都不想要，只要他不难过了。”

看起来答非所问，喻文州却笑了出来，转过头把眼罩拉下来盖在眼睛上，不再理会。

黄少天心里逐渐有了点兴奋，期待，焦急。

他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苏黎世的一切都在逐渐被甩在身后，红墙绿瓦，金发碧眼，异国的艳阳第一次让黄少天心情这么愉悦。

他想快点趴在周泽楷耳边告诉他这件事情，他想快点回国，在S市也好，在G市也好，和周泽楷黏腻过一个假期，以新的身份。

然而没能如愿。

黄少天看着坐在周泽楷身边的孙翔肺都快气炸了，气到想要炸飞机。

“你坐这里干嘛？你来的时候不是和唐昊一起坐的吗？”

“我怎么不能坐这里了？我和队长反正一起走的，坐一起方便啊。”孙翔巨冤，“你找队长有事？”

“我……”黄少天一时语塞，“我有话要问他。”

周泽楷始终低着头，这时才抬起来。

周泽楷的眼底一直都很澄澈，藏不住情绪，逋一对视黄少天就遭不住，目光移了开来，不敢细看。

“我的生日礼物呢？”

话刚出口黄少天就想咬掉舌头。

周泽楷愣了一会儿，竟然真的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包装好的小巧礼盒。

黄少天没了话，只能捧着礼盒坐回了喻文州身边。

他无言地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叠拼豆。

为了满足荣耀周边生产，夜雨声烦和黄少天有很多形象，新年时穿着大红袍的，情人节白西服的，开学季穿校服的，以及各种各种，齐聚在了这个小礼盒里。

黄少天长叹一口气，把脸埋在了手里。

 

残忍静默：求助！有没有哪里比S市凉快啊！

吴霜钩月：低两度也行啊！

百花缭乱：没有，滚。

夜雨声烦：？？？哈哈哈哈哈你们那边这么热吗？

枪淋弹雨：没有，滚。

海无量：没有，滚。

君莫笑：没有，滚。

无浪：杜明昨晚游戏玩的晚了躺在地上睡的，早上被地板烫醒了。

海无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霜钩月：我去……

石不转：睡觉记得要拉窗帘。

百花缭乱：不然下次就熟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逢山鬼泣：夏天还敢在地上睡，做铁板烧？

再睡一夏：……

百花缭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风城烟雨：这么热呀，你们要不组团出去玩好了，避避暑。

残忍静默：所以在问哪里凉快呀。

云山乱：得了一种离开空调会死的病。

一枪穿云：热。

无浪：真的热。

沐雨橙风：哈哈哈哈哈笑死了，轮回战队溃不成军。

生灵灭：听起来真的挺可怜的。

夜雨声烦：来G市，23度。

枪淋弹雨：？？？黄少！我一分钟前刚说过没有滚！

迎风布阵：打脸来的这么突然。疼不疼？

灵魂语者：黄少，你能不能告诉一下自己人，G市哪天23度？

涛落沙明：黄少，你能不能告诉一下自己人，G市哪里23度？

八音符：黄少，你能不能告诉一下自己人，G市什么23度？

夜雨声烦：每天，我房间，空调。来不来？

无浪：……

鬼刻：……

百花缭乱：……

一叶之秋：吹空调干嘛还要去G市吹啊。

唐三打：孙翔闭嘴。

笑歌自若：一定不是问我们的，吓得我都不敢说话了。

君莫笑：@一枪穿云

索克萨尔：@一枪穿云

百花缭乱：我靠你们别这样……我看的都不好意思了……@一枪穿云

鸾辂音尘：哇……@一枪穿云

无浪：那我……跟个风吧@一枪穿云

王不留行：我猜他们私聊去了。

黄少天始终没有找到跟周泽楷坦言的机会。

临门一脚的时候难得会有些近乡情怯，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可是又会喜欢我什么呢，我那天逃避了，他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他在对话框里删删减减，话打了一大堆，又全删掉，最后连“PKPKPK”都没发出去。

他在宿舍的墙上粘了一排挂钩，把周泽楷送的拼豆全串成了挂件挂在墙上，有事没事捧着脸看。

黄少天的日常变成了打开和周泽楷的对话框，然后删删减减，然后拿起手机，登录微博小号看周泽楷的微博有没有更新，然后搜索周泽楷的tag。

总算是找到了机会。

黄少天看着周泽楷发来的一个字，仰面倒在了床上笑起来。

 

周泽楷家里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窗前铺了毛绒绒的大毯子，大毯子上有一个很大吊椅。

高层的公寓，可以毫无顾忌。

黄少天最喜欢整个窝进吊椅里，在夏天吃冰箱里刚拿出来的抹茶冰淇淋，窗外的云卷云舒，高楼迭起，车水马龙，尽收眼底，周泽楷会弯腰与他视线齐平，在艳阳下与他交换一个抹茶味的吻。

大毯子上他们可以干很多事情，冬天打着暖气，赤身躺上去不会冷，窗上时常会起一层白雾，看不清窗外风景了，那时黄少天朦朦胧胧间，会觉得他们或许真的是在巫山云雨间。

黄少天支着身子在起了白雾的窗上涂涂抹抹，沾了一指尖的水汽。

他画了两个小人，一个在身边画了很多文字泡，一个在身边画了很多闪耀的小星星。

就像他小时候在纸上涂鸦的全家福。

就差个小的。

他想着突然来了气，心想要什么小的，招人烦。

于是在旁边画了一窝猫猫狗狗。

周泽楷拿着黄少天毛绒绒的睡衣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趴在毯子上与玻璃较劲。

黄少天任他过来抓住他乱涂乱画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要养？”

“不养。”

周泽楷怕他感冒，举起他的手帮他套衣服。

黄少天撇撇嘴，全身酸软懒得动弹，任由他摆布。

黄少天看着他低头给自己穿衣服，体贴又善良，长长的眼睫垂着盖下了一层扇形的阴影，鼻梁的形状高挺地格外好看。

“真奇怪。”

“什么？”

“真奇怪，”黄少天低声喃喃，像是自言自语，“你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周泽楷毫无迟疑：“因为你更好。”

刚开始觉得你这个人真好，要赶不上比赛了还送我去医务室。

后来越来越觉得你好，脾气好，性格好，荣耀打得好，长得越来越好看，越看越顺眼，一说话我就想笑，看到你就特别开心。

不可思议，发现自己喜欢男生的那天也发现了自己喜欢的男生是你，于是就一点也不惊慌一点也不害怕，只剩欢喜。

周泽楷很仔细地帮他穿衣服，睡衣上的扣子扣到了顶。

黄少天无聊，开始喵喵叫。

周泽楷失笑：“叫什么？”

黄少天瞥了他一眼，不理，继续叫。

周泽楷耐心，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

黄少天按住周泽楷扣纽扣的手，拿到脸边蹭了蹭：“我叫黄少天。”

就像几年前，少年扒着门边大喊的那一句。

我叫黄少天。

烙进心底了。